荣成民俗·记忆——腌虾酱

添加时间:2018-03-08   来源:本站   作者:   阅读:3280   字体:[小] [中] [大]
摘要:在荣成,生活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人,没有不知道虾酱的。在荣成农村,人们都称其为“臭虾”。臭虾曾是每家每户餐桌上的主菜,人们像离不开粑粑、地瓜那样离不开它。当然,也曾因为吃得太多而厌弃过虾酱。虾酱也叫“臭虾酱”,是…

     在荣成,生活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人,没有不知道虾酱的。在荣成农村,人们都称其为“臭虾”。臭虾曾是每家每户餐桌上的主菜,人们像离不开粑粑、地瓜那样离不开它。当然,也曾因为吃得太多而厌弃过虾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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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虾酱也叫“臭虾酱”,是在春天用经济价值极低、各种各样的小虾,剁碎腌制发酵而成。蜢子虾酱是虾酱里的一种,堪称极品,因“血统高贵”而“另立门户”。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,虾酱不再频繁地出现在人们的餐桌,而蜢子虾酱的生命力却旺盛起来,现在不仅是人们佐餐的佳品,而且还成了地方名优特产。到荣成来的游客,临走之前都会带一些蜢子虾酱回家,送给亲朋好友绝对有面子。然而小时候,我只是常听大人说过蜢子虾酱,却没有见过,更别提有口福享受这一等一的美味了。

     在我小时候,虾酱是贫穷生活里佐餐的必备菜肴,更是时代的印记。
     过了谷雨,渔民就要出海捕鱼了。我妈老早就开始念叨,今年要腌臭虾了。她买了好几十袋食盐,把虾酱坛刷干净,只等着买虾回来腌。我爹打听好潮汛,又找了几个同伴,顺便借来一担水筲,加上自己的一担,把四只水筲早早地绑在独轮车上,准备出发买虾。
     第二天,我一觉醒来,发现爹已不在家,不知什么时候上路了。我问妈妈,爹去沙窝买虾,离家远吗?妈妈说,看着近,走着远,就在槎山的西边,但要绕过集市走,就远了。我问,爹什么时候回来?妈妈说,下午。我又问,爹还买鱼吗?妈说,买,等你爹回来,咱们熬鱼就粑粑。
    粑粑就鱼,那是仅次于年夜饭的美食。那天我也不找小伙伴玩了,陪着忙里忙外的妈妈,静静地等着。与其说,我在等爹回家,不如说我在等粑粑就鱼这道菜。到底是孩子,很快我就坐不住了,一会儿瞅瞅太阳,一会儿看看座钟,只恨时针走得太慢,只恨太阳不早一点儿偏西。
    虾里杂质很多,有网线、海草、小木棍等等,还夹杂着小鱼小蟹,有的小蟹还是活的呢。爹妈用筷子把它们一一分拣出来。我也拿来筷子帮忙,被爹制止住了,他嫌我帮不上忙还添乱。我怏怏然,躲在一边玩起了小蟹。
    吃完饭,妈妈要剁虾了。可能觉得把虾剁得细一点虾酱才能发酵充分,光剁虾这一步就费了好长时间。剁好虾,妈妈把它们装进坛子里,拌上适量的盐,用一块白布扎好坛口防止苍蝇“光顾”。把虾坛放在房檐底下,再盖上一块石板,算是大功告成了。妈妈说,腌虾酱里面加点白酒、八角等调料腌出来的味道更好。可是那时候,白酒要用地瓜干去换,而地瓜干是我们的口粮,爹过年的时候都舍不得换酒喝,更别说为腌虾酱换酒了。物质不丰裕的年代里,只能是怎么省钱怎么来,怎么简单怎么来了。
     虾腌好后要经过充分发酵才能吃,这个过程很长,要好几个月。隔些日子,我妈就要把虾坛打开,看进没进苍蝇、看虾酱发酵的颜色。她用一根准备好的干净木棍反复搅动,认为搅动得差不多了,再用白布把坛口封好。
     整个腌虾酱的过程中,苍蝇真是如影随形。看到坛子旁边聚集的苍蝇渐多,妈妈检查得更频繁了,虾酱搅得也更频繁了。为了防止苍蝇进坛,妈妈还采来一把四季豆叶,放在虾酱上面。应该是有防苍蝇的效果吧?妈妈腌的虾酱从没有被脏物沾染,这也应该是她频繁查看的功劳。

    等虾酱发酵得细腻、颜色有些发红了,就可以吃了,这就是我们每日三餐的主菜了。一只虾酱碗,顿顿熥、天天熥,白碗都熥成灰碗了,熥出一道道杂乱无章的皱纹,像钧窑里的瓷器,又像老翁沧桑的脸。

    常年吃不到蔬菜,顿顿吃虾酱,是很熬人的,只有等到冬天,我家的餐桌才有了些许改观。爹买来几捆芹菜,腌成咸菜替换全家人早就吃够了的虾酱。另外,每晚还有大白菜或是萝卜上桌,家里的餐桌才不过于寒酸。
    生产队分给我家2分自留地,每年秋天,爹除了种点白菜、萝卜之外,主要种花生、地瓜、小麦,尽可能地补上粮油的缺口。生产队分口粮,很多年都是小麦每人20公斤、带壳花生每人10公斤。当年觉得这是不少的粮食,可现在看来还不够塞牙缝的,更艰难的是,我爹还要省粮食攒钱盖房子,当然舍不得种菜了。
    虾酱也有好吃的做法,在里面打个鸡蛋,切一些辣椒,再滴几滴花生油,那味道马上不同,又鲜又香,超级下饭。一碗单纯的虾酱,十多天吃不完,做成鸡蛋虾,一顿就被吃光了。臭了的鸡蛋也不要紧,我妈打进臭虾碗里,做成的臭鸡蛋虾,也别有风味。
    虾酱能长时间存放,但不像酒越陈越香。家里有了自行车以后,我爹就骑自行车去买虾,一次驮两个半筲,比以前快捷多了,还是拖鱼饼、做鱼丸子就粑粑,我却不像以前那么期待了。一来我上学了,二来村里的生活有所改善。因为生产队有了化肥,带来了粮食的增产,吃不饱的时候过去了。

    虾酱能生吃,味道鲜美,但腥臭味未免浓了些,让人想起臭豆腐,可能怕坏肚子,也可能嫌不卫生,很少有人生吃。“愚弄彪子吃生虾”这句方言,在荣成农村流传很广,有人用这句话骂人,也有人用于自嘲。生虾酱还可以作调料,如虾酱炒扁豆,估计很多人喜欢。

     我曾恨过虾酱,但现在却爱吃虾酱,蜢子虾酱是我家厨房里的必备品,每当吃豆面汤、蒸馒头的时候,总要让妻子做一点鸡蛋虾。当顿吃不了就放进冰箱里,想起来就吃点。猛然醒悟,带有童年味道的,似乎只剩下蜢子虾酱了。

     如今,蜢子虾酱在市面上越来越多,并且包装得日益精美并远销海内外,这就是荣成味道的魅力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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